回憶倒帶的時候，流沙一樣的年月似乎已超過可能承載的重荷，呈現出大段的空白。卻有一段如流水一般涓涓流淌，從不間斷。

母親的眼睛很大很漂亮，溫柔得像口平靜的潭水，默默地容納著天藍草綠。

小學時候，班主任說要訂閱寫作的報刊雜志。喜歡閱讀的我在購買欄里勾了一大堆。回家后，母親正在廚房里做家務，小弟弟在一旁吵鬧著要買玩具，母親沒答應，繼續垂首忙者手中的家務：依舊是那件陪伴了母親多年的白色連衣裙，雖然游樂些許歲月的痕跡，但是在母親的珍惜下還是非常干凈無暇。腳下是一雙快磨平了的高跟鞋，我跟母親說過換一雙吧，她總是和顏悅色地笑著說：“只不過像換成穿平底鞋一樣，不用換的。”

我拗不過母親，但母親亦拗不過歲月的刻刀在她的眼角留下時間的年輪。擔心著潭寧靜順著蜿蜒的弧線流失。在原地躊躇了好久，猶豫著怎么開口，小弟弟還是在一旁吵鬧著。最終還是母親開了口，問我是不是需要錢。我雨打芭蕉似的點點頭。母親隨即從口袋里掏出200元，遞給我。弟弟稚氣地說：媽媽真吝嗇，卻對姐姐那么大方。母親笑了笑，對弟弟說姐姐買的是書，不是玩具。那清潭洋溢著“吝嗇”的母愛！

母親的瞳孔里總是透露著深深的慈愛。惟有那次，責備取而代之，不知所措的我仿佛深海里的魚一時間浮上海面，望著同一片湛藍，心安替換成彷徨。

家務從來都是母親一個人承擔。那年的母親節，我想親自下廚，給母親一個驚喜。準備好一切后，發現墻角還堆砌著一疊換洗的衣物，就順手仍進了洗衣機。晾衣服的時候才發現闖禍了：母親那件心愛的連衣裙被染上了一朵色彩艷麗的“奇葩”。沒想到好心辦壞事，準備著負荊請罪。母親剛從外婆家回來，可能看到陽臺上那件印上花的純白連衣裙。進屋后，雙眸仿佛漲潮般地洶涌澎湃。害怕一件衣服的掉色也讓母愛也隨之“褪色”。雖然風波很快就平息了，但是恐慌似乎還意猶未盡，靜靜地一個人站在原地咀嚼著還未退去的酸楚。母親出來后抱住了我，清潭一瀉而下，一邊感動，一邊悔意。

后來才知道，那件衣服是多年前外婆送給母親的生日禮物。

母親話很少，用行動的方式無言地教導著我們。“樹欲靜而風不止，子欲養而親不待”，母親慢慢衰老，我們也逐漸長大了，希望自己能夠永遠珍惜、守護、感激著那盛滿恩澤的湛藍。